越往大地的深处前行,令人作呕的恶臭就愈发浓烈,甚至还带着沾染上血腥的酒气,
这不单单是因为越往深处,那些堆积而成的尸山就越厉害,也更因为地底极度缺氧的环境之下,尸骸之上的菌类不断发酵腐烂,形成类酒精物质的缘故。
那致命而令人精神恍惚的气息是这样令人难以忍受,强烈的冲击感如同波涛一般冲刷着青猊的鼻腔,即便雷电已经冲散了绝大多数的污浊之气,前行于其中仍然是一种煎熬,更不要说作为王级的尸兽种,本身的嗅觉便超过寻常人类数十万倍!
在这条隧道中前行的痛苦,几乎无异于烈火焚身!
然而青猊只能咬紧牙关,坚定地向着很深处前行。
要知道,自己向下追赶了这样久也没能瞥到那个家伙的身影。
自己向下坠落了这样久,也没能看得到这条隧道的尽头,
自己明明是在坠落,明明是驾着雷电拼命地追赶,但却连这条隧道扩张的速度都追不上。
那个在自己前方的家伙,那个一直击穿泥土向下掘进的家伙,究竟是愤怒到了何种程度,才能让她这样拼命地向下前行?
布满杀意,磨牙吮血,像一只发疯的野兽一般?
青猊不明白,青猊不了解,
但是青猊却明白,
无论这片泥土的深处埋藏着什么可怖的存在,多么强大多么不可战胜,
那个家伙也一定会像**一样径直冲上前去,不拐弯抹角,也绝不稍作停留,
即便下一瞬间便会粉身碎骨化为灰烬,她也绝对会用爪,用牙,在那燃烧的躯壳之上,留下一道凶恶的白痕!
“你这个家伙,可别他妈的死了啊……”
是的,青猊还不想看到这个家伙现在就因为这样的冲动而死掉。
是的呀魔女,你不可以就在就在这种鬼地方挂掉。
青猊其实不明白,明明自己在东海岸唱歌唱得风生水起,是万众瞩目的蓝色电姬啊,前途无限风光也无限,可到底是脑袋里哪根筋出了问题,就这么被这个女人忽悠来了东瀛洲做牛做马到处打架,不说好几次都差一点死掉,不说每次都要跟着这个家伙到处跑,只是因为那些听起来根本就是天方夜谭一样幼稚而可笑的计划就要自己拼了命一样地去跟随,
说实话,青猊有无数次都想甩甩屁股走人,不想再和这么一个根本不靠谱的家伙乱搞,
可是每次萌生退意,这个家伙却总是那些简单到近乎弱智的道理,来让自己的脑子又急剧升温,
脑子温度一高,智商就立马下线,于是又被坑蒙拐骗了一路,
到底是为了什么?
青猊,你到底又是为了什么?
魔女,你又为什么,这样令我无法拒绝呢?
裹挟着雷电的影子急切地掠向漆黑的地底深处,青色的长发飘然在身后皲裂开来,化作如水滴般柔软的残影,在狭窄的隧道中刻出一条长长的流光,若青色的陨星,直坠苍穹。
青猊的脑子很乱,
但是青猊也不愿意多想。
无论是矫情还是苦情,大概都是与青猊绝不相符的词汇。
青猊从来都不需要多费笔墨,
青猊从来都只是很简单的女孩。
“所以,青猊,我想我不是要你和我去做成这件事,我只是想,请你和我一起去做这件事,
所以,拒绝吗?”
“去你妈的巫婆,做你的队友,真心累。”
于是一路再无言,青色的影子,就那般径直指向隧道的深处!
再往下,
在隧道的尽头,在那已经不知多深的地底,布满了腥臭的黑暗之中,不断飞溅的鲜血伴着泥土在隧道的底层汇聚成了一片浑浊的血海,阻挡了全部的视线。
尸体腐烂产生的气息在这样深层的地底,早已经酝酿出足以令血肉都溶解消化的剧毒
然而在那浓稠的鲜血之中,有一只狰狞的巨爪,像是发了疯一般地捶打着撕扯着地面,凿穿开岩壁,那挥舞的频率是那样的快,仿佛根本就不知道疲倦,
甚至连坚硬巨爪的前端都已然被剧烈的摩擦产生的热度灼烧得散发出耀眼的金红,
炽热的高温将脚下的鲜血一次又一次地蒸发成猩红的血雾,弥散在充斥着剧毒的空气之中,抖落在少女的身体之上。
白发的少女身上已然见不到任何原来的色彩,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暗红,布满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那柄粗糙的暗剑在手,也跟随着西格蒙特的动作,不断地挥砍,然而在那及腰深的血海之中,她纤细的手臂显得那样的无力也那样的疲惫,像是随时都会力竭而倒下,
每一次挥出手臂,少女都要稍稍停顿,剧烈地喘息,然而急促的呼吸每一次都会吸入海量的毒气,就像是吞进一团烈火,在整个呼吸道中跃动燃烧!
每呼吸一次,每挪动身体一次,那如同粉身碎骨般的苦楚都要将那娇小的身躯撕裂开来,
可是身后的西格蒙特,却依旧像是发了疯一般地凿击着地面,像是要径直挖进这心地心深处,永不停息!
终于,少女终于筋疲力竭地轻轻张开嘴来,无力地说道:
“橙子……橙子,不用,不用这么急啊……”
然而那寄宿在身体中的魂魄,却没有回答,只是依旧如同疯狂了一般,撕开泥土与石块,向下挖掘。
挖掘,挖掘,不停地挖掘,前行,前行,不断地前行,在这片早已经被遗弃了的土地之下。
机械地,无谓地,像是没有意识一般地。
就像是少年以前,天天都会做的一样。
也是那样,在那片永远都望不见天空的废土之上,日复一日,重复着重复,没有人会在意你的存在与否,生死与否,
如同蜉蝣卑微般的生命,从世上出生,从世上消失,腐烂的身体归于大地,再在未来某日,凭借着丧尸们的本能再次苏醒,再开始无谓的轮回。
那样的日子,本应永远都不会改变。
那本是,所有三年生丧尸,早已经注定了的命运。
“白山竹。”
少女忽然听到,在自己的身体内部,那个少年虚弱的声音。
“我,还不想停下,我只想,更早一点,到那里去……”
“我……我知道。但是……”
“白山竹。”
狰狞的西格蒙特的动作依然没有丝毫的改变,
单调重复的挖掘动作,正如少年曾经所做过的一般,没有任何的改变。
“白山竹,你知道吗,我吃掉你的那一天,我曾以为,我已经和以前的我不一样了。”
“我本以为,我已经不是那个什么都做不到,只能呆在自己做的小草窝里,吃着自以为是美味的‘肉排’,等着大限到来的那个小小的三年生丧尸了。”
“甚至,连自己喜欢的女孩,都只能亲眼看着死去,却什么都做不到的废物。”
“可是,当我把白伥嚼成碎片,尝到他的鲜血,咬碎它的骨头的那一瞬间,我真的觉得我能做到这世上的一切事情,”
“吃掉白皇,吃掉小海棠的次身,吃掉希波克拉底,吃掉那只狮子,吃掉那么多那么多东西,吃掉那么多我以前想都不敢想,只是听听都浑身发抖的存在,吸收他们的力量,品尝他们的哀嚎,”
“我大概是真的觉得,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我做不到,是我们做不到了的吧?”
“甚至就连,你这个**说要成为什么女皇,我也就那样相信了吧?”
“是啊。”
少女的声音,忽然变得极低,极低。
而西格蒙特的动作,也变得前所未有的疯狂,坚硬的利爪一次又一次在高温之中融化龟裂,而所有的血肉又在下一瞬间恢复如初。
“你还记得你是怎么说的吗?白山竹?”
“你要让这一切都恢复如初,你要让所有人都歌颂你畏惧你,你要让这个世界上所有像婆婆丁一样的女孩,都该有他们本应拥有的更好的结局,既然那本是这个世界的错,那就用吻与剑,斩断世界。
“让你喜欢的女孩,比所有孩子,都要幸福,幸福,幸福!!!”
西格蒙特咆哮着捶打着地面,合着那最后喊出的三个字的重音,猛力敲打到最高的极限,然后骤然停下。
终于,疯狂挖掘着的西格蒙特,停了下来。
泥土之中埋藏着的尸骸在捶打之下已然变得血肉模糊,不可辨别,同样被暴力断裂开来还有缠绕在那些尸骸之上的根须,纷纷溅出鲜血,
像是一场猩红的雨,浇在白发少女的身体之上。
已然浑身血腥的女孩,依旧沉默。
“可是,我们真的做到了什么吗?”
是的,从许下那个小小的心愿开始,从少年与少女共同寄宿在这具身体之中开始,这段旅程中,他们究竟做到了什么呢?
白伥,白皇,函馆的攻势,希波克拉底,百鸟家的魂魄,
无论是哪个名字听起来,都是足以威震一方的可怖存在,
无可质疑地,少年与少女们做到了,战胜了,活下来了。
这一段短短的旅途之上,少年于少女们已然战胜了许许多原本根本不可想象的存在,也在磨砺之中变得更加顽强。
但是,即便做到了那么许许多的事,那又怎么样呢?
当少年和少女们看到东京都遗迹之下那无可计数的三年生丧尸们的骸骨,以及啃噬着他们血肉的根须之时,
在亲眼注视到那地狱般的情景之时,
在又一次地看到,生活在遗弃之地的这些三年生丧尸的真正的命运之时,
他们才明白,他们其实,什么都没有做到。
也什么都没有改变,
即便第一千零一次地将白伥的肉体撕裂成碎片,将白皇再吞噬,
他们所珍惜的女孩,也不会再对他们微笑了。
即便他们再一千零一次地击退函馆的攻势,再将白鸟的希波克拉底战胜,
梅梅子也不会在远去的时候回首,狮子郎也不会再像每一次战斗过后,满身伤痕地凯旋,
这一路上他们战胜了那么多不可想象的强敌,却也失去了那么多就在自己身边的影子,即便,如果失去的能够用得到的相互补偿,
到末了,他们也只是一直在原地踏步。
她依旧是那个在玄的囚禁之中,单纯地相信着有一天能够重见天日的女孩,
他也一直是那个一直只知道挖掘,无谓地重复着昨日的重复的三年生丧尸,
他们所期待的,那个所有生长在遗弃之地的孩子,都应平等地享有本该属于他们的幸福的世界,那个帝国,连一片砖瓦都未曾开始搭建。
“我们的时间不多啊,白山竹。”
白发的少女,轻轻点头,
沉默了许久,她又缓缓说。
“但是,橙子,或许我们现在还什么都改变不了。”
“不过我至少……不说能够……还是想要,至少让那个女孩……”
“不是‘我’,是‘我们’。”
猩红的西格蒙特高高举起,用前所未有的力量,往地上狠命砸去。
这一次,与之前任何一次都不同的是,那崩裂的泥土之下显露出的不再是新的岩壁,
而是——一片漆黑的空洞,深不见底。
在惯性之下,满身血污的少女,径直坠下,坠下那片,漆黑如夜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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